180度

【极东】夏日序曲

无差普设的夏日小甜饼

两个小短篇 一发完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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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公园

这是小区后面的公园，不是很大。槐树扎根在裸露的泥土里，一条石板路颤颤巍巍地横在土面上，路侧每隔一段就有一张长椅杵在那里。

现在是正午时分，阳光猛烈地击打下来却被槐树叶挡住，只剩下重重光点落在泥土和石板路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，在被树荫笼罩的小路上发光。

王耀瘫在长椅的这一头，半晌，挠挠胳膊，打了个哈欠，抬眼望向对面。那里也是一片和身后一模一样的槐树。夏日将一切事物的饱和度通通调高，槐树层层的枝叶从底层的墨绿色开始渲染，一直蔓延到顶层变成透光的黄色，交错的枝叶把蔚蓝色的天空镂空，分割成细碎的小块，像是双色刺绣。王耀不得不感叹夏天真的来了，因为就连不知被谁丢弃在路上的矿泉水瓶，在夏日的滤镜下也有细细的阳光在剩余的水与透明塑料壁间激荡，竟显得晶莹剔透起来。

王耀起身捡起矿泉水瓶丢进环保袋里，打算将收集了一整袋的瓶子拿去回收站卖掉。

本田菊坐在长椅的那一头。

又有一阵急风袭来，却被炙热的空气衰减了气势，裹在本田菊的身上。风是温的，顺着领口涌入将本田菊被汗水黏住的衬衫布料吹离后背，又从领口冒出，吹干额间的薄汗挑弄湿透的发丝。这片槐树林没有空调房凉爽，可密封的房间太过憋闷，使本田菊连带着回避了用制冷剂刻意制造的低温，转而喜爱起空旷的树林和原始的泥土。

这片槐树林里鸟雀多而蚊虫少，麻雀们远远地在树枝上打量着坐在长椅上的外来者。似乎是把一动不动地本田菊当作了没有威胁的植物，一只小麻雀滑翔到本田菊面前的石板路上，啄食几下，转而仰首呼鸣，短促嘹亮，远处的树冠中隐隐有鸟鸣遥相呼应。本田菊猜测这只麻雀是在求偶。夏天的林子里有许多鸟在求偶，然后产卵孵蛋，生出更多小巧的鸟儿。但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却不能越变越多，它们总会死去。本田菊想，鸟儿活着的时候在林子里遍地都是，那它们死后的尸体理应也会掉回这里。可林子的泥土上能放得下那么多吗。

还没等本田菊想出一个所以然，那只正在高歌的小麻雀惊慌地飞走了。坐在另一边的王耀忽然起身，捡起一个矿泉水瓶，转头向本田菊挥了挥"战利品"，露出得意的笑："别发呆了，快陪我去把瓶子卖掉！"

本田菊起身跟上王耀，听见王耀迫不及待的声音："我临出门前在冰箱里冰了西瓜，卖完废品之后咱们就赶快回家吹空调吧，热死我了。"

"您可真没有情调。"，本田菊牵上王耀的手，果然把人热坏了，汗津津的。

2.粉色的云

夏天总使人产生身处海滨度假的错觉。已经过了晚七点，太阳早已消失，可天空还是亮的，只是光线从原本的明蓝色中溃散少许，令天幕变成了蔚蓝色。王耀同往常一样驾驶着电动自行车在板油马路上行进，时不时被石子颠簸几下。来自太平洋的夏季风将他的马尾辫吹得上下飘扬，一下下扫在后座本田菊老老实实地带着的头盔上。本田菊拨开王耀碍事的头发，转而看起慢慢向身后倒退的街道。白昼与早已亮起的霓虹灯如撞了色一般略显怪异地融合在一起，人群穿梭其间。这颠倒了时间的街道风景给人一种来自异世的未知吸引力，像是来到没有夜晚和苦痛的极乐世界，跳出了日常的循环。

电动车在红路灯前停下，耳边忽然吵闹起来，二人转头看向人行道。吵闹的源头是那些结束了高考的年轻人，他们三两成群，逆着下了班忙赶回家的人流大步前进。学生们用最少的布料向他人展现出充盈着生命力的躯体，勾肩搭背，开着黄色笑话，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，宣泄着躁动的荷尔蒙。他们喊啊，叫啊，拼命挥洒着全身的能量，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，永远都不会停歇。

一切能保佑的都去保佑他们吧，王耀没来由地祈祷，让他们永远年轻。

绿灯亮起，电动车继续前进。

远离了商铺与高楼，完整的天幕暴露在眼前——连绵的云排山倒海般横过天幕，竟然散发出温暖的粉色，应是被打翻的夕阳。云被风吹得舒卷起来，在天上滚动，慢慢浸到蔚蓝色的天空里。一弯银月隐隐绰绰地悬在云上。那大概是巴哈马的粉色海滩，本田菊想，蔚蓝的海水卷起泡沫冲刷着粉色的沙粒，月亮在海面上颤动。

本田菊拍了拍王耀的肩，“你快看云。”

王耀也抬起头，蔚蓝色的天和粉色的云铺天盖地的压下来，让王耀以为自己是向着天上驶去。

本田菊的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。

热风吹在王耀的脸上，他整个人晕乎乎的。天和地在这个夏天似乎真的颠倒了，一切的忧愁、遗憾都允许在此刻被忘记，让人躺到在天空里，浸泡在海水中，缓缓下沉。

电动车在粉色的云下悠悠开着。